郑立宗/文93岁高龄外婆仙逝的噩耗传来,对我们小辈来讲实在事发突然。人生不过百年,死当何故,但慈爱的外婆没了,多少还是让人有点接受不了。外婆是妻子的外婆,理所当然也是我的外婆。她矮墩墩,慈眉善目,一头银发,梳一个江南老妇典型的“阿婆头”。我且把这位住在泗乡这片土地上老沙许家的外婆叫着许家外婆吧。许家外婆的一生,她的长生秘笈是可以一二三表表的。一是爱酌点小酒。绍兴黄酒、葡萄酒乃至有“袁浦茅台”之称的烧酒东江沉缸,低度高度统统不管,只要是酒皆可。酒量不大,不贪杯,喝几口,微醺,半两足矣。每次来东江咀的三女儿(我丈母娘)家小住,饭桌上母女两人有时合用一只酒碗,你喝一口,我喝一口,剩碗底脚了,母女还“你吃,你吃”地谦让。烟酒不分家,吃完饭,还要抽支烟。其次是无肉不欢。鱼很少吃,就爱萧山一带的卤油肉。五花肉、肉圆子、鸡鸭肉烧熟后浸泡在卤水中,闻闻有点臭兮兮,佐饭时挟一块呷起来却是很香,有点像臭豆腐。对了,许家外婆的娘家是萧山义桥,一江之隔,难怪好这一口了。三是爱吃石榴,一个石榴能吃大半天呢。许家外婆有很多趣事的。为她守灵的那天深夜,孙女燕飞说,奶奶喜欢硬币,给她一张大钞票不喜欢,给一把硬币却像小孩子般高兴,派啥用场呢?跟后门头一帮老太太们边乘晾边来几场厮杀抲车马炮,当筹码的。孙媳妇红霞说,给奶奶买来石榴,她吃得可节约,舍不得吃呢。孙辈们念叨着他们眼中的奶奶或外婆生前的种种好种种趣事,希望灵床上的老人家长睡醒来,听了这些话,哈哈笑出声来。他们说我们也不会怕的。许家外婆有一颗童心。东江咀村里要演戏文,三女儿就提前几天去请她过来,看戏文又小住几天。上了年纪的人耳朵不好使,眼睛也是花的,舞台上咿咿呀呀,外婆也就看个热闹,图个开心。可是讲她的“坏话”,她却听得分外清楚。外婆有个规矩,玄外甥们不能叫她“外太婆”的,她纠正说,叫“阿太”才对。还当“教师先生”,在纸上公公整整地写下“陈阿素阿太”五个字,认认真真地叫玄外甥皓皓认字。哦,外婆姓陈啊,我们早已遗忘原来她也有姓也有名,习惯亲切地尊唤她为奶奶、外婆或者阿太。说好住五天,当第五天的阳光一收山,立马要走的,叫她再住几天,死活不肯。去年十月份说好来住几天,换洗衣服都带来了,吃过晚饭,一个念头出来,要回去,几头牛也拉不回来,非回许家不可。上了年纪的人是怕在外过夜的。临近春节,号称史上最冷的寒潮没有击垮许家外婆,当气温有点回暖,前一天她的耳朵突然失聪听不到了,似乎预感到自己大限之日不远,外婆自言自语地说,“要去了,要去了”。27日清晨,她没有留下一句话,安详地永远睡着了。泗乡有言“活得健去得快”,谓之人生一大福分。几天后夜里下起雨,玄孙清清对他爸爸元龑说:“阿太在山上会淋湿的,我们把阿太请回家吧。”清清的话,让我们听了,眼眶湿润。编辑潘宁